
凌晨三点,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,催收电话的铃声像把钝刀,一下下剐着他的太阳穴。他盯着床头那叠皱巴巴的还款单,最上面那张用红笔圈着的数字刺得眼睛生疼——六年还了二百四十万,还剩六十万像座小山压在胸口。
那几年他活得像个提线木偶。白天西装革履陪客户喝到胃出血,晚上蹲在便利店整理快递单。有回凌晨送外卖撞见大学同学,对方那句"哟,王总现在体验生活呢?"让他把电动车钥匙攥出了血印子。最绝的是某次家族聚会,二叔抿着白酒咂嘴:"年轻人嘛,吃点苦头才知道钱不是大风刮来的。"他当时差点把筷子掰断,转头看见母亲偷偷往他包里塞了张存折,密码是他生日。
胃镜报告上的溃疡面比硬币还大,医生拿着片子直摇头:"再这么熬,下次就得在手术台上给你唱《难忘今宵》了。"他盯着诊室墙上的器官解剖图发呆,突然想起上周那个暴雨夜,催收公司壮汉把他堵在巷子里时,手机屏保里女儿的笑脸还亮着。
催收公司那个纹着关公的光头第三次找上门时,倒给他递了根烟。"兄弟,我看你是个硬骨头。"光头吐着烟圈说,"上个月有个老板跳了楼,借的还没你多。"他盯着对方皮鞋上自己扭曲的倒影,突然笑出声:"您这算售后服务?"后来他学会把法院传票折成纸飞机逗女儿玩,小姑娘咯咯笑着扑进他怀里时,那些冰冷的数字突然变得像超市小票般轻飘飘。
有年除夕夜债主们集体"拜早年",他在厨房剁饺子馅的力道惊动了整栋楼。妻子默默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,女儿用彩笔在催款单背面画了全家福。当春晚主持人倒数迎新时,他发现自己正盯着饺子锅里翻滚的气泡发呆——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债务本身,而是差点忘记生活里还有热乎气儿。
最后一次去医院复查,护士抽血时闲聊:"您这血管都找不着了,以前是搞科研的吧?"他望着采血管里暗红的液体,突然想起六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,在酒桌上签合同时用的万宝龙钢笔。现在那支笔别在便利店制服口袋里,用来给快递单编号倒是顺手。
上个月终于还清最后一笔时,银行柜员把结清证明推过来的动作轻得像递餐巾纸。他站在大理石柜台前突然腿软,六年里第一次注意到大厅播放的钢琴曲是《献给爱丽丝》。回家路上经过当年常躲债的街心公园,流浪猫还认得他,蹭着裤管喵喵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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